第一节：梅间剑影

五年时光如流水，玄天宗的梅开了又谢。

殷雪灼立在练剑台上，手中木剑斜指地面。山风掠过她束起的高马尾，发尾缀着的青玉铃铛叮咚作响——那是谢无尘去年生辰随手赐的小玩意儿，却被她当珍宝日夜戴着。

"剑势太软。"

冷冽嗓音自背后响起，玉清剑鞘突然压上她手腕。谢无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三步之外，雪白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他指尖在她脉门一按，灵力如细针刺入："青鸾剑法第七式，重来。"

殷雪灼呼吸微乱。

成年后的妖族体温更低，谢无尘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却像被烙铁灼过。她咬唇翻转手腕，木剑在空中划出青光，霎时削落方圆三丈的梅枝。花瓣暴雨般倾泻而下，有几片粘在他睫毛上。

"师尊..."她突然伸手。

谢无尘后撤半步，那片梅花已被剑气碾成齑粉。

"明日宗门大比，"他转身时腰间的传讯玉符亮起红光，"若进不了前三，便去思过崖面壁半年。"

殷雪灼盯着他消失在石阶尽头的身影，慢慢摊开掌心——方才接触的瞬间，她偷到了他袖中落下的玉符。

符上血字未干：【青鸾妖再现，速诛】

第二节：合欢毒

入夜后的玄天宗灯火通明。

殷雪灼赤足踏过药田，指尖掠过那些颤抖的灵草。五年来她已摸清宗门每处暗道，包括这片专为谢无尘培育药草的禁地。

"噬心草、断肠花..."她掐下一株泛着蓝光的植株，汁液滴在腕间立刻灼出青烟，"果然在炼锁妖丹。"

腰间偷来的玉符突然发烫。她注入妖力，宿老沙哑的声音传出："谢长老，那妖女近日可现形？"

玉符咔嚓碎裂。

殷雪灼金青妖瞳在黑暗里收缩成线。她早该想到的——当年谢无尘收徒根本不是巧合，而是仙门布下的局。他们需要豢养一只青鸾妖，定期抽取妖骨炼丹！

"师尊啊..."她突然轻笑，指尖凝出三滴心头血坠入药泉，"您教我要慈悲为怀..."

泉水瞬间沸腾，血色雾气中浮现百年前记忆碎片：江南春雨里，还是凡人的谢无尘将小青鸾困在红绸帐中，指尖描摹她眼角妖纹："你这双眼睛，我死都忘不掉。"

殷雪灼猛地搅碎幻象，从怀中取出珍藏五年的物件——谢无尘当年给她擦血的那方素帕，早已被她用妖术炼成情毒载体。

帕子浸入血泉的刹那，整片药田的合欢花同时绽放。

第三节：破妄镜

宗门大比如期而至。

殷雪灼的剑挑飞第七个对手时，观礼台上传来惊呼。她今日特意穿了谢无尘送的月白法袍，发间却簪着支青玉雕的鸾鸟簪——那是昨夜用妖骨炼制的。

"雪灼师妹，请指教。"

最后上场的是掌门亲传弟子陆临。对方剑尖直指她眉心："听说谢师叔为你耗了半身精血破洗髓阵？"

她挽了个剑花笑道："陆师兄也想尝尝滋味？"

两人身影交错瞬间，陆临突然压低声音："青鸾妖的骨头，是不是比凡人软些？"

殷雪灼瞳孔骤缩。

玉清剑法第九式"雪落无痕"本能使出，却在刺入对方胸口前硬生生偏转——谢无尘正在高台上看着。陆临趁机一掌拍向她天灵盖，袖中暗藏的破妄镜照出她妖瞳原形！

"妖女！"

全场哗然。宿老霍然起身："验妖阵！"

十二道金链从祭坛窜出，眼看就要缠上殷雪灼脚踝。一道白影倏忽掠至，谢无尘广袖翻飞间震碎半数锁链，反手将她护在身后。

"师尊..."她趁机将合欢毒抹在他后颈，"他们要用我的骨头炼丹..."

话音未落，宿老狞笑着启动最终阵法："谢长老莫非忘了？当年寒渊崖那窝妖，可是您亲自带的路！"

殷雪灼如遭雷击。

谢无尘突然闷哼一声——破妄镜余光照出他心口缠绕的青丝，那是情毒发作的征兆。

第四节：盲眼师

洗髓池成了刑场。

殷雪灼被三十六根透骨钉固定在池心石柱上，宿老正用刀刮取她脊背上的妖纹。每刮一下，池水就沸腾得更剧烈。

"不愧是王族青鸾。"老头舔了舔刀尖青血，"这点程度都不现原形..."

她透过血雾看向池畔的谢无尘。

从阵法反噬开始，他的眼睛就蒙上了白翳。此刻正安静地坐在那里，任凭宿老将刮下的妖纹炼成丹药，一颗颗喂进他嘴里。

"师尊。"殷雪灼突然甜甜地唤道，"您眼睛疼不疼？"

谢无尘指尖微动。

"雪灼给您唱个曲儿吧？"她哼起青鸾族的摇篮曲，歌声里混着妖力，"就像...百年前您哄我睡觉那样..."

宿老暴怒："闭嘴！"一道禁言咒甩来。

却见谢无尘突然站起，踉跄着走向洗髓池。他双目流血，却准确无误地抓住行刑者的手腕："够了。"

"谢长老！"宿老惊愕地看着他雪白鬓角，"您的太上忘情道..."

殷雪灼趁机挣断一根透骨钉。

青鸾族秘术随血滴入池水，整片洗髓池瞬间结冰。她在众人惊呼中扑向谢无尘，獠牙刺入他颈侧血脉，将五年间积攒的合欢毒尽数注入！

"当年寒渊崖..."她舔去他睫毛上的血珠，"真是师尊带的路？"

谢无尘在剧痛中按住她后脑，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："那夜我带走的...从来不是破界丹材料。"

宿老的拂尘当头劈下时，殷雪灼彻底现出妖相——翼展三丈的青鸾虚影笼罩全宗，每一根羽毛都刻满血色咒文。

第五节：唇间血

药泉氤氲的热气中，殷雪灼将昏迷的谢无尘拖进泉眼。

合欢毒正在侵蚀他五脏，原本白玉般的皮肤下浮现蛛网般的青纹。她犹豫片刻，低头贴上他苍白的唇。

青鸾心头血混着灵气渡入，谢无尘喉结滚动着吞咽。黑暗中他突然抬手扣住她后颈，加深了这个本应只是疗伤的接触。

"唔...！"

殷雪灼瞪大眼睛。谢无尘的舌尖擦过她獠牙，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——这根本不是盲眼人该有的精准！

一吻终了，他染血的指尖抚上她眼角："当年寒渊崖..."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，"我是去还债的。"

窗外惊雷炸响，照亮他心口浮现的青色契约——那是百年前他刻在妖丹上的魂印，证明眼前人才是真正的...

"囚徒。"